态度财经撰稿
关不羽
布尔费墨能有啥坏心眼儿呢?
卡车司机金德强师傅因为北斗掉线被罚款元愤而自杀,引发了舆论的热议。其中,布尔费墨老师的“他为什么不转行呢?”,成了一个惹了众怒的糟点。
▲布尔费墨的微博
我看到很多朋友在喷布老师,其中有当年天涯关天茶舍的老友、我认为天涯骂人技术排名第二、无限接近无敌状态的押沙龙,也有我很欣赏的青年才俊西坡、与归。还有其他朋友在群里议论,批评布老师冷血云云的。我来谈点个人的看法。
首先,我和布老师有一面之缘,印象是很木讷、很书生气。那场聚会之后,我和布老师还多聊了几句。我问他“最近很少看你写文章了”,他说“我想做点直接能帮到别人的事”,态度是很真诚的。我也知道,布老师那一段时间确实在为很多人答疑解惑,行动也是很真诚的。
这场争议一出来,我第一反应就是“布老师能有啥坏心眼儿呢?”
布老师没啥坏心眼儿,他的“转行论”应该不是讥讽死者,他有他的逻辑和想法,有他的道理。但是,我也不认为布老师的“转行论”能帮到金师傅们。我觉得他的道理欠缺了很多现实的维度,这也是很多国奥朋友的问题。抽象的逻辑演绎太骨感了,反而违背了奥派“祖师爷”米塞斯老先生“行为人”的丰富意义。
布尔费墨错在哪儿?
如果金师傅在人生最后一次出车前向布老师求教,那么他会不会毅然决然地转行呢?我认为不会,因为转行成本太高了。
先说卡车司机这个行业本身的问题。尽管这是个蓝领职业,但是有很高的“沉没成本”。很多卡车司机是带车入行的,车还是贷款买的。显然,卡车只会折旧,不会增值。如果转行,买车钱够不够还贷是个问题。此前的贷款利息当然也因转行而“沉没”了。这个直接可以用金钱衡量的成本不低。
车的成本之外,还有人的成本,那就是技能学习和经验积累的时间成本。金师傅一怒之下决定转行开烧烤铺子了,那么他多年积累的驾驶经验就白费了。尽管这无法用金钱准确衡量,但是任何人在作出转行决定时,都会考虑到这个因素。而且,年龄越大、资历越深,这方面的顾虑就会越多。金师傅51岁了,心态可知。
还有一点,我相信布老师应该考虑到,但是可能考虑并不充分。那就是转行的“摩擦成本”。失业后失去经济来源、再就业初期的收入下降、重新学习的人力资本投资,这些都是需要经济核算的。不同的人处于不同的经济条件下,这部分的成本是否可负担,是要打很大问号的。比如说,金师傅是20挂零的年轻力壮小伙子,那么转行去工地搬砖,可能摩擦成本很低——失业期很短、收入降低幅度不大。但是,金师傅51岁了,就业市场、就业能力的客观条件都不利。
再有一点,布老师可能没有考虑到,那就中国目前市场高度管制环境下,转行的不确定性巨大。你不想开车了,转行开烧烤铺子,城管答应吗?工商局答应吗?哪个行业现在没有准入的管制呢?炒股票没有准入门槛,可金师傅有本钱吗?给自媒体当写手也没有准入管制,可金师傅有技能吗?
这就是中国经济环境的一个问题,低技能的行业管制度程度不低,直接影响了很多底层人士的生计选择。金师傅这个岁数,当打工人没优势,干小买卖又面临高管制的门槛,下决心转行是很难的。转不好翻车的结果,是很严重的。
米塞斯强调的在经济活动中“行为人”的主体性、主观性,是让经济学家学会谦卑的、有同理心的视角,这是奥派经济学比古典自由主义冰冷的“经济理性人”假设高明的地方。但是,布老师给金师傅们指一条“转行”的明路是不那么奥派的。51岁的卡车司机,和三十而立、年薪几十万的大厂员工,不能遵循同样的“经济理性”。他承受转行成本的能力不具备可比性,他可选择的转行方向也不具备可比性,他的真实痛苦也不具备可比性。他的自杀是情绪化的、令人遗憾的,也是绝望的、值得同情的。所以是悲剧。
奥派经济学强调逻辑,这没有错。但是,没有微观观察和考量,只有抽象逻辑的骨感美是不行的。这不是米塞斯或罗斯巴德的意思。
回避真问题不是经济学应有立场
如果卡车司机对北斗掉线导致罚款真的不可接受,那么他们就该辞职转行。
如果他们都这么做了,那么这个北斗掉线罚款的问题就会受到重视,从而解决。
反之,卡车司机一边痛苦着一边继续干,说明他们并不是真的不可忍受罚款成本,那就说明这部分成本由他们承担是合理的。
这套“市场化”的逻辑万试万灵。遗憾的是,出发点就是错的,因为这个“北斗掉线-罚款”从头到底就不是市场行为,而是行*强制的结果。——行*强制扭曲和破坏市场自由,本来是奥派经济学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