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录1、“目前这个社会似乎有一种集体性的对人民的误解,即以为人民只需要娱乐而不需要思想。”
评论——
说“误解”,这显然太客气了。如果仅仅是“误解”,那么这个“误解”是如何莫名其妙形成的?如果仅仅是“误解”,那么澄清这个“误解”就可以了,写这篇文章还有什么必要?
显然,“误解”只是一个很表象也很婉转的提法,“误解”的后面,是一套非常成熟、完善、坚固的社会管理理念和模式;当然,还有更底层的事实即人性根源——这才是看起来像“误解”的事实的原因。
摘录2:“这样轻浮的堕落是令人吃惊的。它让我想起心理学家斯金纳说过的:一旦社会出了难以解决的问题,社会就会鼓励娱乐和体育。他是想说,人民只是好像最喜欢娱乐,其实是商人和*府需要人民去喜欢娱乐。”
评论——
斯金纳说出了部分事实,但:人民喜欢娱乐,这不是“好像”,而是真的。人民打心眼里就喜欢娱乐。这一点,商人和*府都是很明白的。商人和*府的运作逻辑,就是基于对人民喜好的透彻理解。
摘录3:“所谓思想,就是去想他人、社会、国家和世界。不想大事情,就不是思想,而是感想。”
评论——
这个关于“思想”的定义有一些危险!
无数的“人民”都会反驳说:“我天天都在思想!我天天都看报、看电视,都在关心他人、社会、国家和世界的事情!”
“思想”的定义域不在于界定事实发生的时间和空间大小的差异;
认为涉及“宏大叙事”就是“有思想”,涉及“小叙事”就是“无思想”,这个说法很难被人接受。
“思想”的真正规定者,是“自由地运用意识能力”。
当下许多人不是“没有思想”,而是没有能够“自由地运用意识能力”的思想;当下现代人的思想,绝大部分是“给定的”思想,是“只能这样思想”。
如果拿“计划经济”与“市场经济”这一对概念作比,我们并不缺少“计划模式的思想”;缺少的是“市场模式的思想”。这一点,尤其体现在教育(包括高等教育)中。
但是,因为“思想”的本质是“自由地运用意识能力”,不能“自由地运用意识能力”的“思想”,其实只是“假思想”。
“假思想”+教育=知识;
“假思想”+商人=娱乐。
因此,本文作者对“思想”草率的定义,很大的可能,就是模糊了“思想”的边界,使“思想”堕落到他所批评的“知识与娱乐”的范畴里。
既要说明“思想”,又想回避“自由”,这就是当今哲学家爱玩的语言把戏。这样的玩法,恰恰会使“思想”堕落成“知识”或“娱乐”。
摘录4、“娱乐是一个反对精神生活的阴谋,因为它事先预定好了什么是快乐,使人不能有自己发现的欢乐。同样,无聊的知识也是个反对思想的阴谋,因为它事先预定了答案,然后再假装提出问题,其实根本就不打算让人思想。‘教科书’是个关于知识的最好隐喻。”
评论——
娱乐不是阴谋;知识也不是。二者都有存在的合理性、正当性。
只有当娱乐和知识替代了思想的时候,它们才被这一替代计划的谋划者异化成了“阴谋”。
摘录5、“任何一种知识的合法性都是个问题,都需要被反思。对知识的合法性的批判就是哲学,所以哲学不是一种知识,而是使人去思的思想。”
评论——
既然说,“任何一种知识的合法性都是个问题”,好!那么我们是否同样可以说,“任何一种思想、任何一种哲学的合法性也都是个问题”!
既然说,“对知识的合法性的批判就是哲学”,好!那么我们是否同样可以问:“对哲学的合法性的批判是什么?”(哲学的哲学?哲学之上的哲学?康德哲学?)
什么叫“问题”?
什么不是“问题”?
哪里没有“问题”?
人类的生存和思考,本来就是建立在“问题”之上的。
人类的知识、思想、哲学,不是用来“解决问题”的。“问题”就是生活本身,就是思考本身;“问题”为什么要拿来“解决”呢?“解决了问题”,人类还怎么生活和思考呢?
人类的知识、思想、哲学,不是用来“解决问题”的,而是用来舞蹈的——与“问题”相拥而舞。
作为意识活动的舞蹈,人类的知识、思想、哲学,本质上是同一种旋律:不断产生、制造问题,又不断转移、掩盖问题(就是从来没有过“解决问题”)——总之,与“问题”相缠绵、相厮守。
问题的产生、制造,问题的转移、掩盖,归根到底,都是通过“约定”的机制,即主动或被动地形成“集体共识”。
既然是“约定”,就是临时协议,就不可能地老天荒,就随时可能被质疑、被颠覆、被推翻。
摘录6:“从‘学园’模式到‘大学’模式的转变可以看出哲学是如何变坏的。虽然柏拉图的‘学园’被认为是大学的前身,但实际上在性质上已经发生了根本的改变。从爱智慧到知识生产,这就是根本的变化。
爱智慧是通过思想的力量引导人们去思想,而知识生产却是供应一些答案。”
评论——
这一段作者论述得很精彩!
点明了轴心时代的哲学、教育与现代学院哲学、教育的根本区别。
那就是:前者启发思想,后者限定思想。
关键还在理解什么是“爱智慧”。
席勒讲,“爱是自由的感觉”。没有自由,就没有爱。当代人的感觉,已经被“娱乐化”,被“知识化”,已经没有了自由。跟当代人讲“爱”,是讲不通的——讲来讲去,彼此感觉到的,其实只是个“恨”。
同样,跟当代人也不能讲“智慧”,讲不通!你讲半天,人家听进去的,还是“知识”。
所以,轴心时代的精神,轴心时代的神,已经死去了!
死亡,首先发生在教育上。
摘录7:“假如思想变成了一种程序化的生产方式,只生产统一规格的产品,就像其他工业产品一样,那么,思想就终结了,人类就进入了集体脑死亡。”
评论——
这里说清楚了:让哲学和教育彻底变坏的,是工业化模式。所以,要清算“哲学与教育是怎么变坏的”?就要清算工业化模式。
摘录8:“与‘学园’不同,‘大学’的工作方式是把知识当做产品来生产,并且把它传授出去,其中具有‘产品生产和产品营销’的运作方式。
尽管大学原则上不拒绝思想,但它优先考虑的是知识生产的标准化、规范化和统一管理,考虑的是把知识卖出去,这样就必定有了知识经济学,知识变成了一种特别的利益,经济活动中的所有弊病就都表现在知识生产和销售中。
这多少可以解释为什么大学坚持推销许多非常可疑的知识并且往往成为知识生产的垄断机构,显然,维护陈旧的或低水平的知识有利于降低知识生产的成本并且使利益最大化。如果把大学看做是一个经济学的分析对象,就更能够看清楚大学的性质。
知识只是关于事物的某种描述和解释,只是某种特点角度的叙事,假如知识的合法性得不到批判和证明,就会形成知识的专制。人们往往只批评了社会的专制而不去批评知识的专制,这是很危险的。社会专制只是控制了‘身’,而知识专制控制的是‘心’,这才是更深刻的专制。”
评论——
这一段讲的很深刻!
“知识的专制”,这个概念很好。
“如果把大学看做是一个经济学的分析对象,就更能够看清楚大学的性质。”这个提法也很深刻。
这就是我们经常讲的“新奴役之路”。
“新奴役之路”的特点是“看不见的奴役”:(1)你找不到“奴役者”:工业化教育体系,与权力、法律、金融、资本、市场、技术、科学、宣传、媒体、专业共谋,形成看不见摸不着的波一样的“神圣知识—权力联盟”,剥夺你的自由思想;(2)你无法抗争,也无法争辩,因为你找不到抗争的对象,找不到争辩对手;(3)你的抗争和争辩会的表达,遭到社会一致性的嘲笑和侮辱,直至形成“社杀”;(4)这时候,你会怀疑自己:“那可能是我自己想错了!事情本来就应该这样的”——你会陷入迷乱和荒诞;(5)大多数情况下,为了自保为了生存为了不发生精神错乱,你会心安理得接受这份“奴役”,“奴役者”隐身进入了你的深层意识,变成了“你自己”;除非有极高的觉知,谁也不会怀疑“自己就是那个奴役者”;(6)当“自己成为奴役者”的时候,你不仅在奴役自己,而且也会成为“看不见的奴役体系”的一部分,去无形地镇压反抗者的反抗。
摘录9、“既然否定了任何一种立场的特权和优先地位,那么,任意一个立场就只不过相当于思想的逻辑空间中的某种可能性,这样,我们就总能够把立场兑换成思想的可能性去分析,于是就超越了立场之争,而把立场之争转换为各种可能性的逻辑分析。”
评论——
应该是这样的。
凡有见识,必是约定。这是平等的。
无论如何言之凿凿、斩钉截铁、声情俱茂、声色俱厉,所有的约定在本质上都是等值的。
约定是时间性的:它产生于某一个时间点,也必然终止于某一个时间。
摘录10:“今天的哲学在很大程度上误入歧途,自从哲学变成大学中的一个体制化学科,它就成了一种知识工业,它对文本语境中的语词和文献的兴趣超过了对生活语境中的真实问题的兴趣。
因此,为了重建哲学与真实问题的联系,就必须回归哲学的伟大传统(希腊和先秦),回归苏格拉底和孔子式的开放性对话。”
评论——
“知识工业”?很好。工业化时代知识的生产程序。
“回到轴心时代”?也是一个不错的思路。
11、多余的评论——粒子的本性是自由之舞,思想也是
一部量子理论的历史,只是为了证明一个道理:人生宇宙在终极的层次上,只有一个法则,那就是“虚空中的自由舞蹈”。
一部量子理论,相当于一部“用物理学解读的自由哲学论”。
亚原子粒子的本性是自由,它只愿意在无垠的虚空中自由无碍地跳舞。
它甚至连舞蹈的轨迹都不愿意留下,却能够幽灵般无所不在地随时出现在宇宙这个巨大舞池的任何位置。所以,才有了“波粒二象性”、“叠加态”和“互补原理”;才有了“不确定原理”(“测不准”);才有了“波函数”;才有了“烟龙”一说(惠勒的说法,形容基本粒子能见首尾,而不见身躯)。量子物理学的一切奇妙绝伦的原理,似乎都是在描述粒子非凡的舞姿。
它不接受任何控制,甚至连别人对它的揣摩和观测都不愿意;它知道所有的揣摩和观测可能都意味着觊觎。一旦它发现有人在偷偷观测,它就自动“坍缩”隐身——类似金蝉脱壳:跑了真身,留下躯壳。
它为了保护飞行的自由,发展出了一套匪夷所思的能力——超光速变化:你想逮我呀?来吧!看看你跑得过我吗?
在核聚变条件下,粒子会因超级压力而聚合、变化,但是,一旦压力松动,粒子又会跑得无影无踪。
人的思想,只能在微观世界即量子世界才能得到理解。粒子的本性,就是思想的本性。
人类必定会在量子层次解释人的意识现象和教育现象
陈建翔博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