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
成长记录袋是记录孩子成长的一种方式,它可以把孩子成长过程中有关的作品及其他证据收集起来,让孩子看到自己的努力与进步,并通过孩子的反思与改进,激励他取得更大的成就。
今天发表的是孩子在北京大学大二上学期提交的一篇经济学论文。通过这篇文章,我们不仅可以见证一下孩子的成长,还可以随他的文章了解一下“三和大神”,或许,这篇文章还会引起我们对这种现象的思考。
引言改革开放铸就了中国奇迹,带来人们绝对收入的飞跃,也推动了人们相对经济地位的调整。在NHK年放送的纪录片《三和人才市场?中国日结百元的青年》走红网络后,中国改革开放的前沿深圳一家重要的劳动密集型产业人力资源市场——三和人力资源市场以及在这里寻找工作的年轻人引起了人们的注意。
纪录片展现了在这里谋生的一些年轻人的生活,他们被称为“三和大神”:他们是曾经的留守儿童,是第二代务工者,他们几乎只接受过基础教育,缺乏高级技能。他们偏好于日结且每日实际工作时长不超过8小时的工作,拒绝以月为单位的工作。他们的消费简单,2元2升的“大水”,2元一盒的“挂逼烟”和5元一碗的“挂逼面”;15元一晚的肮脏出租屋或不要钱的“海信大酒店”(即睡在海新信人力资源市场门前的台阶上)足以让他们感到满足。他们不追求婚姻、车、房等,尽管目前境况较差,却不想回到家乡,更不想让父母得知自己的生活状态。
尽管镜头前的“三和大神”表现出对当前生活的接受,但他们的生活状况依然让人感到遗憾。他们的生活只是整个社会的沧海一粟,但对于以他们为代表的特殊社会群体的生活状态的研究会帮助我们形成对于社会现实更加深刻全面的认识。他们的生活境遇是多种原因共同作用的结果,涉及社会、经济、教育、*治等多方面原因。笔者试图从经济学的角度出发,做出理解“三和大神”的边际尝试。
首先,笔者将借助微观经济学的框架对于“三和大神”的偏好,效用以及消费、打工、离乡等决策状况进行刻画。其次,笔者试图从宏观经济学的角度,借助研究长期经济增长的模型,在假定“三和大神”数量规模足以影响宏观经济的情况下,探究他们对我国的经济增长可能产生的影响。
一、理解三和大神:现实经济生活中的个体
微观经济学基于理性人假设,探讨影响消费者和企业决策的各种因素,并最终在企业和消费者的互动间构建起以均衡为特征的市场模型。“三和大神”的生活工作行为也是他们在约束下进行决策的结果。笔者试图借用微观经济学的框架,对“三和大神”进行描述分析:为什么生活艰苦?为什么不打长工?为什么不回家乡?
(一)艰苦朴素的“三和大神”作为现实生活中产品市场上的消费者。“三和大神”的效用(U1)基本上来自于持有资产多少、生存需求满足程度以及娱乐需求满足程度。这些效用都具有边际递减效应,但是对于“三和大神”而言,这些效用的实现并不充分。因为收入较低,他们的预算约束较紧张,虽然他们对于各种产品与服务依然存在潜在需求,但他们最终的购买体现在基本的生存需求(食物、住所)以及基本的娱乐需求(网吧包夜或游戏充值)。他们的边际消费倾向高,几乎不储蓄。低预算约束与严格的生存需求使得他们对于价格敏感,购买的食物也多为低价劣质品。
(二)只打短工的“三和大神”“三和大神”选择离开自己的家乡,来到深圳进入劳务市场,成为劳务提供者;然而,他们却不选择提供市场上就业机会更多、更加稳定、长期收入更多的长期工作,而仅仅选择做短工,日工。这其中的关键在于,他们认为在长期工作过程中,加班、劳累带来的成本大于带有稳定特性的收入所带给他们的效用。
若设“三和大神”的选择工作的行为由他们的效用水平所决定,他们的效用水平(U2)主要和工作收入(包括物质收入与精神满足)与工作时长有关,W/t即为每小时可以获得的工作收入,U2对W/t形成增函数。在“三和大神”的眼中,若每天工作时长超过8小时、单个工作持续时间超过五天,这一工作就会让他们感到劳累,“感觉自己的自由被束缚”,这体现为W边际递减即曲线上凸。W/t会随着t的增加而先增后减,因而U2也会先增递减,U2的最大值所对应的t即对应着最让“三和大神”满意的工作时长。
(三)不回家乡的“三和大神”然而,既然“三和大神”在深圳居无定所,生活也不稳定,社会地位也不高,为什么他们不选择回到自己的家乡呢?此处我们进行成本-收益分析。“三和大神”选择在深圳或家乡的效用为U3。效用是关于务工的净收益的单调递增函数。
收益(R)主要是工作收入(包括物质收入和精神满足),而成本(C)为交通费用(C1)、工作搜寻成本(C2)、时间机会成本(C3)、城乡生活费用差异的成本(C4)、心理成本(C5)的加总。
C1主要为他们从家乡到深圳需要花费的交通费用,给定发达廉价的交通以及预期的打工收入,这一成本可以接受。
C2取决于家乡和深圳的劳动市场规模,由于产业地域分布不均等原因,“大神”在深圳可以获得比家乡更多的日结短工的工作机会,家乡C2更高。
C3体现为务农和打工的收入差额,对于“三和大神”这些第二代务工者而言,对体力劳动为主的务农的厌恶,因此,在家乡时C3将为正,在深圳时C3小于家乡,甚至为负(即打工带来了正净收益)。
C4体现为深圳和家乡的物价差别,“三和大神”通过消费低价产品克服了C4的挑战。
C5体现为乡土情深、亲情分隔以及遭遇歧视等在异乡打工的心理成本。然而,“三和大神”童年时为留守儿童,受到的教育、关爱有限,乡土情怀、亲情观念比较淡薄;此外,在他们当前的生活环境中,“三和大神”型行为普遍,他们所受到的歧视有限。
综上所述,在深圳打工的收益π1大于回到家乡的收益π2,即在深圳打工的效用更大,最终“三和大神”选择不回到家乡。
二、“长期”视角下的“三和大神”:滞缓经济增长
以经济学微观层面的作用机制为基础,经济学在宏观层面上展现出复杂多元的样貌。“三和大神”作为微观经济中的一个群体,最终对宏观经济运行产生影响。现实生活中,“三和大神”人数有限,占有社会财富少,社会话语权缺失,多数时候被大众忽略。笔者在“三和大神”数量增长,可以对影响宏观经济的假定下探究他们可能对经济生活产生的影响。
(一)长期下的“三和大神”:劳动投入不足在一种形式的柯布-道格拉斯生产函数中,劳动的投入可被取做劳动参与率和平均工作时长的乘积。
“三和大神”呈现出“干一天玩三天”的状态,年度总工作时长有限,因此,尽管他们属于劳动人口,亦参与了劳动,但是他们有限的工作时长最终导致他们作为劳动力投入对于经济增长贡献不足,长期来看将滞缓经济增长。
(二)长期下的“三和大神”:人力资本积累不足人力资本是现代经济发展和增长的重要动力。自上世纪五十年代这一概念提出以来,一些学者调整了经济增长模型,并结合数据进行实证验证,他们证实了人力资本的作用,并测算了贡献率的大小。人力资源作为一种经济资源,本身带有一些资本的属性,可以被运用于生产当中。同时,人力资本与劳动力本身息息相关。离开了人,人力资本价值也荡然无存。
人力资本的投入不仅仅体现在数量上,更体现在结构上。一些学者将人力资本划分为基础人力资本(健康、体能)、知识人力资本(基础教育知识)、技能人力资本(劳动技能)以及制度人力资本(劳动力市场制度、劳动力迁徙制度、信息披露制度等)。
首先,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有待发展,制度人力资本本身不充分。
其次,“三和大神”的收入十分有限,营养摄入结构单一,这导致他们的基础人力资本本身不够充实。
再次,作为曾经的留守儿童,在教育资源分配不均以及家庭教育缺失的背景下,“三和大神”本身受教育水平有限,这意味着他们的知识人力资本有限,正如采访中一位“三和大神”坦言“我们本来就啥也不会”。
最后,他们的知识和技术缺乏导致他们难以获得高收入、高技术的工作。低技术工作与厌恶长期工作的偏好阻碍了他们学习技能,积累人力资本,这最终形成了一个恶性循环:从低投入出发,他们只能收获低发展,低发展又制约新一轮的投入。由此,三和大神一类群体会影响到整个社会的人力资本积累,导致全社会人力资本积累不充分,并在长期经济增长中对经济产生负面影响。
三、“三和大神”引发的更深层次反思
“三和大神”本身是一系列均衡的结果:儿时家乡有限的教育投入在教育市场上形成的均衡使得他们的知识技术水平极其有限;长大后的就业市场上,他们无法满足相关企业的需求,无法得到相关的工作机会。而符合他们技能水平的工作又和他们的偏好产生冲突,因而他们出现了长期失业与断续工作的状态。
“三和大神”看起来生活艰苦,但这也是他们在约束下的一种“理性”选择。在他们看来,更好生活的预期效用小于为追求更好生活所需要付出的努力的投入,因而他们放弃努力。他们内心的私欲没能成功激励他们更加努力地工作,他们只是间断性地进入劳务市场以获取自身生存所需,他们实现自己的利益最大化,却对于经济增长与发展贡献有限。
“三和大神”的欲望具有矛盾性。一方面,“三和大神”边际消费倾向很高,几乎不储蓄,他们“今朝有酒今朝醉”,贴现率近乎为0,这似乎体现出了他们的“高购买欲望”。然而,他们却不愿意为了更好的生活努力,这又似乎体现出了“低欲望”,但欲望恰恰是市场经济运行的极其重要的动力之一。
结语
当我们回到真实世界,人的异质性首先从理性人假设中挣脱出现在我们眼前。市场经济下人们为了自己的利益而奔走忙碌,却常常缺乏对他人选择的理解与共情。在“三和大神”引发讨论后,“懒惰”“活该”等批评也不由分说地落在他们身上。一时口舌之快后,却鲜少有人真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