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济学原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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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hjnbcbe - 2022/8/28 9:1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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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没有互信的交易走不远

撰文

*大拿编辑

楚琦

引文:凡事都要用算盘来计算一时得失固然不对,但一个对国家负有重要责任的人如果根本缺乏经济学常识,就一定好吗?

周末,轻松一下,看新闻联播了解全球大事的时候,听一个寓言故事吧:

假设世界上只有两种物品“牛肉与土豆”,同时也假设世界上只有两个人,“牧牛人和种土豆的农民”,这两个人都爱吃牛肉,也爱吃土豆。

怎么能让他们的生活增添一点小确幸?

这个问题似乎太简单了,答案显然是让他们相互交易。

然而如果牧牛人不但是养牛的专家,同时也擅长种土豆的时候,他还会选择和农民交易吗?

答案依然是肯定的。至于原因,经济学家会告诉你,那是因为在种土豆这个事情上,农民有比较优势!

经济学家用这个寓言告诉人们,贸易可以让每个人的状况更好。在曼昆的《经济学原理》一书中,“贸易可以让每个人的状况更好”被认为是最伟大的一条经济学原理。

这个原理现在看上去并不复杂,但在摸索这个原理的过程中,中国人却付出了足够多的代价……

放下刀枪,来打算盘吧

朱元璋建国,蒙古人被逐出中原,但其在边地袭扰,一直是明王朝的麻烦。

在相当长的时间里,明蒙双方都是这样一种状态:隔绝,封锁,对峙与骚扰。为了解决牧区生产和生活上的不足,蒙古人时不时挥戈南下,用掳掠的办法去夺取中原汉地的物资。

而到了秋季,明朝则派兵深入草原纵火焚烧草场,谓之“烧荒”,使牧区的牲畜因缺草而无法过冬;明*还经常偷袭蒙古的营地,赶走大量的牲畜,谓之“捣巢”。

你不让我不舒服,我也找你的不痛快。这种格局相持了很久,直到一起桃色事件的意外发生。

明嘉靖年间,蒙古鞑靼部落首领俺答崛起,他统一蒙古各部称雄草原;率*杀近北京,其兵锋距皇城才二十里。嘉靖皇帝急召内阁首辅严嵩等人议方略,嵩曰:“此抢食贼耳,不足患”,兵部尚书丁汝夔亦曰:“饱虏欲,当自去耳。”

在明朝高官那里,让敌人吃饱喝足,俨然成为一退敌良策。大明王朝的虚弱可知,蒙古骑兵的凶悍,也真是跃然纸上了。

但即使是不世出的英雄,也会有其“软肋”。俺答的“软肋”就是女人。

《明史纪事本末》记载:“俺答娶胥比吉女为之妇;不相能,复聘兔扯金之女。适俺答长女哑不害有所生三娘子者,貌甚艳丽,已受袄儿都司聘。俺答夺取之,袄儿恚甚,将攻俺答。俺答无以解,即以那吉所聘之女偿之。那吉怒,谓阿力哥曰:‘我祖妻外孙,又夺孙妇与人。吾不能为若孙,吾行矣。’遂与阿力哥同妻比吉女等十人南走,叩关请降。”

把这段话读懂,先要知道其中的三个主要人物。一个是俺答;还有一个是俺答之孙把汗那吉,那文中所说的“那吉”,把汗那吉自幼父母双亡,由俺答的妻子抚养成人。“多智,有口辩”,深受俺答的宠爱;另外一个是女人,即文中所说的“三娘子”。

按照《明史纪事本末》的记载,三娘子从辈份上讲应属俺答的外孙女,但因“貌甚艳丽”,在出嫁之前被俺答夺取。这样就得罪了三娘子的原夫家,于是俺答又让把汗那吉聘定的女子相嫁,作为补偿。把汗那吉因此勃然大怒,遂带领亲信向明朝叩关请降。

前面说过,俺答对把汗那吉这个孙子非常宠爱。这种宠爱实际就是一种筹码。这一点肯定也被明朝前线大臣们洞悉了,所以把汗那吉刚来请降,两位大臣就在书信中兴奋地说:“此奇货可居也。”

俺答失去宠爱的孙子,自然不肯善罢甘休,双方折冲尊俎的结果,就是著名的“隆庆和议”。

隆庆和议的主旨可用一句话概括:咱们别打仗互害了,还是做生意吧。

之所以能够达成这种共识,当然缘于双方拥有共同的需求。除此之外,俺答珍若拱璧的三娘子也功不可没。

官居明朝兵部侍郎(相当于副部级)的穆文熙有一首诗专门写三娘子:

少小胡姬学汉装,满身貂锦厌明珰,

金鞭娇踏桃花马,共逐单于入市场。

明代著名文人徐文长曾经到边疆游历,将所见所闻写成《边词》组诗,其中有一首也是对三娘子的礼赞,诗曰:

汗血生驹撒手驰,况能装态学南闺。

幭将皂帕穿风去,爱缀银花绰雪飞。

在这两首诗中,三娘子的形象可谓鲜明而特异:“汗血生驹撒手驰”,骑着骏马风驰电掣,这是蒙古女子英武的一面;“少小胡姬学汉装”,“况能装态学南闺”,则见出三娘子对汉文化的认同;“共逐单于入市场”,蒙汉互市,多年以来因为战乱满目疮痍的边关骤然出现繁荣的交易场面,大首领和他的夫人,也禁不住要来市场上体验参观了……

如此和谐的一幕在中国的历史上并不多见。

没有互信的贸易走不远

放下刀枪,拨起算盘,是不是一件好事?

今天看来答案不言而喻。但回到明朝,隆庆和议却一直在承受着各种攻击。

一种声音认为,和蒙古人做生意,咱们吃亏太多了。

这种声音可以官居吏部尚书(相当于正部级)张瀚为代表。张瀚退休之后写了一部书《松窗梦语》,书中先是说,因为隆庆和议,“国家二十余年无锋镝之扰,亦云幸矣”,紧接着笔锋一转:

“但司农岁输边储,尽入一去不返之虏,而中国仅获其疲敝驽骀。边兵日渐消耗,而稽阅则驱市人以充行伍。……此所谓不终日之计,大司马之所当持筹而熟计者也。”

在张瀚看来,国家输入边疆的商品货物,都到了一去不返的蒙古人那里,而大明王朝得到的仅是一批不中用的驽马。如此短视,主管**的官员们是否太欠深思熟虑?

张瀚的论调并不新鲜。中国历史上,中原王朝和少数民族*权打交道的过程中,因为生产力的高下之分和输出商品的种类区别,贸易吃亏论就是主流的声音。贸易的好处被无视,就只好让刀和枪交流了。

另一种抨击则直指隆庆和议的主持者。

主导、支持和议的都是哪些人物?其中王崇古、方逢时的作用最为重要。

当时方逢时刚以右佥都御史的身份巡抚大同,把汗那吉叩关,方逢时立即报告宣大总督王崇古。

王崇古则拟定了明蒙双方互市的八条原则,同时针对斥责和议的声音,在奏疏中坚定表示:堂堂天朝,容纳远蛮来归,昭示皇恩浩荡和帝业广阔,以此告示东西各部,天下传承万世,各位大臣为何还疑虑、担忧而不敢做呢?

而在朝廷内部,首辅大臣高拱、吏部侍郎张四维则是王崇古和方逢时最有力的支持者。

高拱是张居正之前大明王朝的杰出人物,他在朝廷讨论要不要和蒙古人互市的时候很恳切地说:蒙古人想和大明互市已经很久了,但长期以来没有人正视这件事情,致使几十年来边患一直未能停止,现在到了我们手上,一定要把它处理好才行啊。

张四维则是王崇古的外甥。

富有意味的是,倡导和议者的家庭背景被批评者揪住了辫子。

王崇古、张四维都出自山西商人家族。当时就有人批评王张等人是用一种商人的思维处理国家大事,而后来日本历史学家小野和子更厉害,一口气刨出了王崇古、张四维等人的几乎所有社会关系,指出他们力倡和议与此种背景有关。

显然,批评者在暗示:和议是国家大事,但实际上却是家族的私利在支撑着和议。

山西地少民贫,经商是一种传统,王崇古、张四维都出自山西商人家族也是一个事实。但具体到互市,王、张家族里的商人究竟有多大的参与力度,最近查看了新出的《张四维集》和其他一些史料,大拿并没有看到有力的证据。

而且批评者的逻辑多少有一点怪异。不是刚刚说和蒙古人做生意咱们吃亏太多吗?现在为什么又反而认为,支持和议的背后有商人的私利?

隆庆和议尽管暂时定格下来,但这个和议注定是脆弱的。原因很简单,不是谁吃亏谁占便宜,而是骨子里的不信任。不信任的源头,则在于文化、种族的差异。

在互市期间,蒙古人提出希望得到广东生产的铁锅。明朝一听如临大敌,铁锅拿过去一融化重铸,不就是锋厉无比的兵器吗?万万不能答应!

经蒙古人再三陈词,王崇古分析利弊,朝廷最后算是开恩,特批了五百口铁锅去和蒙古人交易。

这只是一个平常的例子罢了。它在说明:不以互信作基础,贸易就不可能顺利开展。

自隆庆和议签订之日起,阴影从来就没有消散。

当人们指责王崇古、张四维是用商人思维处理国事的时候,也许我们很快会想起本文开头的那个寓言。凡事都要用算盘来计算一时得失固然不对,但一个对国家负有重要责任的人如果根本缺乏经济学常识,就一定好吗?

王直:逼出来的海盗

贸易,应该是隔不断的。但如果非要人为将贸易切断,又会如何?

不妨看看明太祖朱元璋的海禁*策及其后果。

朱元璋为什么要实行海禁?一种流传甚广的说法是“防御倭寇”。

但当代历史学家们早已用史实雄辩地证明,“倭寇”的首领及基本成员其实大部分是中国人,即海上走私贸易商人。

而商人之所以要冒险到运用武力和强大的国家机器对抗,要害在于朝廷的海禁*策断送了他们的财源,也就是说,是海禁酿就了大规模的海盗集团,而并非相反,是海盗的肆虐催生了海禁*策。

作为被逼出来的海盗,王直是一个好例。

嘉靖三十五年,王直拥众十余万纵横海上,人称“倭寇王”,实为从事海上贸易的徽州商人。其人本姓汪,汪为徽州大姓,“为贾于杭绍间尤多”,因从事海上走私,为家属安全计,隐瞒真姓。

王直的背后有着强大的民意基础。

《明书·汪直传》载,王直“威望大著,人共奔走之。或馈时鲜,或馈酒米,或献子女。”就连主持抗倭的官员朱纨也愤愤不平地说,三尺童子居然也把海盗当作衣食父母。胡宗宪则分析称,倭寇动辄以千万人之规模深入内地,端赖奸人接济,“济以米水,然后敢久延;济以货物,然后敢贸易;济以向导,然后敢深入。”

吞并另一走私集团之后,独步东南沿海的王直曾向明*府请求开禁,允许与日本展开正常贸易。王直称如果朝廷愿意赦免,他和他的部队将发挥“与人同利,为国捍边”的作用。也就是说,民间得到贸易之利,国家则得到海上安全。后因明*府食言,王直遂称王。

给日本人卖命出卖中国利益,这是视王直为汉奸的一大罪状。可惜没有任何证据证明王直受日人操纵,相反倒有不少材料说明,真倭受王直等人指使,替王直卖命。

利用倭寇是王直集团反明的手段。日人轻生敢斗,明*畏之如虎。嘉靖三十四年二月,一县城报事人飞奔入城,说“我来了”,守城人误听为“倭来了”,于是“举城鼎沸,守城兵皆弃戈而走。”

为了吓唬明*,王直一些部下剃发冒充日本武士。官*渐知之,但还是愿意把王直的部队称为“倭夷”,原因就在于斩倭寇首级可以得到重赏,“明知中国人而称倭夷,以讹传讹,皆曰倭夷,而不知实为中国人也。”

负责剿倭*事的胡宗宪也是徽州人,伪装重视乡谊,出王直家人于狱,好生优待。王直感戴,上书请降,并表示“成功之后,他无所望,惟愿进贡开市而已。”

王直想合法地做生意,这种心情迫切到愿意以身家性命来作担保,但他仍然失败了,朝廷怎么可能信任这样一个看上去十分危险的人物?

王直*靖三十六年底归降,随即被下狱,受骗后的王直大呼:“吾何罪!吾何罪!死吾一人,恐苦两浙百姓。”

嘉靖三十八年十二月,胡宗宪斩王直于杭州。王直余众愤恨异常,谓明廷“不足信,抚之不复来矣。”从此明王朝的海上安全形势更为复杂。

禁止民间海上贸易,助长了走私,特别是那些手握权力的人获利更大。即使是在海禁最严厉时期的洪武年间,福建兴化卫指挥李兴、李春,也曾“私遣人出海行贾”。学者沈德符总结海禁之弊时说:我朝书生不知*国大计,动辄就说“禁绝通番,以杜寇患”,殊不知海禁愈严,则获利愈厚,“而奸民愈趋之”。

嘉靖年间围剿“倭患”,据统计,首尾七八年,破城十余座,掠子女财物数百千万,*民死者不下数十万……“天下骚动,东南髓膏竭矣。”

“天下骚动,东南髓膏竭矣”,说得何其沉痛!但也不奇怪,因为*策失误酿就的灾难,从来都是小民埋单……

注释:

《明史》,中华书局版。

《明史纪事本末》,中华书局版。

方逢时《大隐楼集》,辽宁人民版。

《明史研究》第四辑,*山书社版。

《徐渭集》,中华书局版。

《高拱年谱长编》,中州古籍版。

小野和子《明季*社考》,上海古籍版。

傅惟鳞《明书》,商务印书馆版。

《倭变事略》,上海书店版。

沈德符《万历野获编》,中华书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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